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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妖精的记忆画卷

深山妖精的记忆画卷

1.Prologue

在遇到你之前,我还只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旅者,自己事为什么会存在于此,又为什么会进行这样一场永无止境的旅行,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何方,这些疑问我从未思考过。终究只是生存在黑与白的夹缝之中,经历过无数的故事——别人的故事,不幸的或是幸福的,但那些故事都与我无关,我多半是一个看客。

在那之前,镜子原本只会诚实地映出它所看到的风景,直到与你之间的那个堪称奇迹的偶遇。

睡莲(Nymphaea)。

“你,是白色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感情,也没有记忆。”

“我只是个甜品师罢了。”

“甜,品,师?”

她那如妖精般的轻柔嗓音如此重复着。

“是的,只是个甜品师罢了。”

这个季节的英格兰深山地区,实在算不上是适合旅行的地方。湿润的冬季刚刚结束,混合着树林腐朽戚薇的冰冷雾气弥漫在古老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大概是因为蒸汽机开始在全国境内广泛使用的缘故,燃煤似乎带来了越来越严重的雾霾,即便是这个某个贵族私有的山林,也因为浓雾二变得难以辨认方向。

与那个日渐喧闹的伦敦不一样,这样的深山森林总是与那些流传在英格兰乡村中的各种传说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熟悉这片山林的旅行者,大概会被拨开浓雾突然窜出草丛的野兔或者松鼠吓一跳。

“那片森林深处的湖泊,似乎居住着妖精。”

这样的传言,一直代代流传。

拥有这座山林的贵族,也逐渐放弃了深入森林狩猎的乐趣。

从东边遥远海平面上升起来的太阳终于从山岭的一侧出现了,阳光穿透雾气静静地流淌在密林之中。那个传言中居住着妖精的湖泊也逐渐醒来,在这里生长了数百年之久的睡莲们次第开放。笼罩着传说和神秘感的古老森林,又一次迎来了平静的早晨。

“这雾还真不是一般的浓啊……”

拨开灌木丛走出的一个高个子青年一边拂去粘在额头上的露水,一边用毫无起伏的冰冷嗓音低语着。

寂静如镜面一般的绿色水面在青年面前铺展开来,青年稍稍低头,清澈的湖水就映照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头乌黑的短发。原本在水草之间缓缓游动的小鱼四散逃开来,阳光字湖水的平面上反射到青年的脸上,有着深邃黑色眸子的他眯起了眼睛。

身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青年与这个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的风景显得格格不入,古老的湖水似乎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惊动了一下。当穿过密林到来的微风推开雾气和茂密的睡莲叶子的时候,青年人因他所见到的景象而吃了一惊。

就在那古老而小巧的湖面中央,一个布满了厚厚青苔的石头之上,安稳地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如果没有睁大眼睛仔细辨认,那一头有如金色瀑布般流泻而下的长发真的会让人误认为遇见了传说中的妖精。缀满了荷叶边与蕾丝的纯白洋装如同簇拥在其身上的睡莲花,自那无数花朵之间伸向水面的纤细手足,在满溢着绿色的湖面之上显得白皙而耀眼。

那样的美丽太过于诱人,却不知为何散发着让人想要立刻逃离的气场。

“女孩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人的气息,那个被金色与白色包围的娇小身影轻轻转向了青年所在的位置。

那笼罩着朦胧晨光的,精致的、白皙的脸庞让人联想到高级人偶般无暇的做工,若不是她轻启纤巧美丽的双唇倒出轻柔的话语,恐怕真会让人认为是哪个癫狂的手艺人放置在那里的机关人偶。

“你,是白色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

少女的措辞细致而高雅,仿佛她就是这个森林的公主一般。

贴着湖面滑动至耳边那如银铃般的话语,所表达的却不是问好之类的含义,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我只是个甜品师罢了。”

惯例式的,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少女那宛如大西洋海水般湛蓝的双眸明显地闪动了一下。

“甜,品,师?”

堪比妖精歌声的嗓音如此重复道。

“是的,只是个甜品师罢了。”

“白色的,甜品师?”

“大概吧。”

毕竟穿着白色的衣服啊,青年心想。

对这个世界而言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寂静清晨,甜品师和山里的妖精巧遇在雾气弥漫的古老湖泊,从此相互依存,伴随着旅行的甜品店,游走在时光与世界的夹缝之间。

2.The Fairy & The Dessert shop

比起那些在英格兰乡下村民中间代代流传的关于妖精的传说,行走在伦敦街道上的年轻人们更喜爱那些在一夜之间就能传的沸沸扬扬的都市传说。譬如说那个有着“白与黑”之名的,一般人都无法到达的神秘甜品店。

“那是一家会选择顾客的店铺,不管你如何刻意地去寻找它,只要不是它所指定的顾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得到。”

这样的流言似乎十分受女性们欢迎,甚至传来传去传到了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耳中。

“去找到那个小店!”

即便仆人们费尽心思,整日地在伦敦的街头巷尾中搜寻,也无法找到传言中所说的“黑屋顶,白墙壁”的小小甜品店。

当人们逐渐失去了寻找的动力的时候,流言所造成的热度也就悄然散去。反而是最近流传的,关于那个斯蒂芬家族的大小姐又一次失踪的消息,倒成了人们在下午茶时间里的热门话题。

至于为什么是“又一次”,那是因为贵族斯蒂芬家的大小姐第一次失踪在伦敦早已是人尽皆知的故事。

“那么,这一次失踪也许是被赶出来的也说不定啊?”

“谁知道呢,制造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件,即便是斯蒂芬家的大小姐,也免不了被排斥吧!”

“是啊,只要和妖精之类的扯上关系,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害怕的……”

在伦敦一处出售陶瓷茶具的百年老店里,上了年纪的男店主正和老顾客低声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一旁一副东方人长相的男青年正一边挑选茶具,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谈论的内容。

“哦,哦,先生的眼光不错嘛,这样的骨瓷茶具可是本店最负盛名的产品,而且还是女王陛下最喜欢的艺术品之一呢!”

店主看到顾客正在挑选店里最高档的茶具,便放下正在谈论的坊间流言,转而做起了生意。

“是吗,确实很美丽呢,能否麻烦为我包装一套?”

男青年仔细端详着手中洁白温润的骨瓷茶壶,优雅而简约的设计彰显着骨瓷的高贵品质。店主见陌生的顾客如此爽快,立刻喜出望外,取出店里最高级的手工编织篮,开始包装茶具。

“啊,对了,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哦?先生是想要打听什么事吗?”

年老的店主推了推圆眼镜,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最近经常听到有关本地某个大小姐失踪之类的传言,能否劳烦您介绍一下这位不知名的大小姐呢?”

店主轻轻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嗯,嗯,您是想问那个斯蒂芬家大小姐的事情啊。”

“有关这位大小姐,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呢?”

轻轻咳嗽了一下之后,店主重新审视了下面前这个黑发东方人青年。“只是想听故事的话倒没什么,这个故事早就在伦敦人尽皆知了。”

“是的,这只是作为我个人对故事的喜好而已。”

“那我就大概告诉你一下吧!”

店主推了推眼镜,青年人注意到那副眼镜的边框处有一点明显的裂痕。

“那个前几天才从家中失踪的斯蒂芬的大小姐,名字的话,应该是叫做‘Nymphaea'。”

“睡莲?”

“是的,正是如此。”

“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斯蒂芬家的大小姐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店主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到。

“那个大小姐降生的那晚,就突然失踪了,据当时的女仆说,婴儿是被一只白猫叼走了,斯蒂芬老爷亲自带着仆人们四处寻找,最后在第二天早上,在自家深山丛林的一个湖边发现了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青年的眉头明显的动了一下。

“万幸呢。”

“是啊,当时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节的时候,湖里的睡莲正在早间开放,斯蒂芬老爷本人是个喜爱花卉的画家,于是给女儿起了这个名字。”

“那可真是令人感动的故事啊!”

发出赞叹的并非静静听着故事的青年。年老的店主抬头看到身着深色礼服自门外走进来的中年男子立刻大惊失色,慌忙扶正眼镜,转而以笑脸相迎。

“哎呀,这不是斯蒂芬家的管家大人吗,您亲自大驾光临,小店真是不胜荣幸。”

梳理整齐的金发之下是一双充满威严的蓝色眼睛,笔挺洁净的礼服给人精明干练的印象。他径直走到柜台边,轻轻瞄了一眼正准备付钱的黑发男青年。

“我是不知道这样的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过我希望最好不要让我第二次听到。”

“是,是,您说的是。”

“特别是……”

年近40岁左右的、高大的管家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男青年。

“有东方人在的时候。”

黑发的男青年提着刚刚买来的茶具,只对着店主微笑欠身便缓步离开了。

被称作管家的男人一直盯着男青年走出店门,直到对方消失在伦敦街头的人潮之中。

黑发青年提着包装精美的骨瓷茶具,毫不在意周围金发碧眼不列颠人好奇的目光,行走在弥漫着薄雾的街道上。清晨的浓重雾气已经开始逐渐散去,舒适的暖阳难得地照耀着这个多雨又多雾的古老城市。青年人板着苍白的脸,转身走进了一个狭小的公园里。

这个小到甚至不能称之为公园的地方,不知道是因为谁的悉心打理,竟也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草,在这个充斥着灰色和陈腐气息的伦敦市中心绽放着耀眼的风景。

而在那个风景的正中央,就宛如当初在那个深山湖泊边的初遇一般,身着白色连衣裙、头戴白色草帽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公园里唯一的长椅上,散发着不输给花朵的美丽光芒。

男青年慢慢地走到少女身边,低头看着那顶装饰着睡莲花样式花纹的草帽。

“镜,好慢。”

少女头也不抬地缓缓说道。

“抱歉,稍微打听了些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少女那如湖水平面般的蓝色眼睛将视线定在了镜手里拿着的编织篮上。

“那是什么?”

“啊,这个是……”

“甜点吗?”

她动了动精致小巧的鼻头,似乎是想要嗅出甜点的香味。

“不是甜点,是新买的茶具。”

“镜说去买东西,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边,然后却没有买来甜点。”

少女鼓起白皙的脸颊,拥有纯净蓝色的双瞳则瞪视着面无表情的镜。

“甜品的话,完全不需要在外面买。”

平淡的话语一如他的扑克脸般不含感情,毫无起伏的语调似乎是在表明自己对任何事物都毫无兴趣一样。

“走吧,睡莲。”

一听到那个名字,少女的表情便立刻阴沉下来,她低下头,将带有睡莲花花纹的草帽帽顶对着面前的镜。

“镜,你虽然是白色的,却偶尔也会掺进一点黑色呢……”

“是吗。”

“我讨厌那个名字。”

镜起初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从清晨开始就一直照耀着伦敦的阳光突然被乌云所遮蔽的时候,他想着表情如天气一样的少女伸出了空着的右手。

“反正我挺喜欢的。”

依然是毫无起伏的嗓音,却不知为何带着笨拙的温柔。

名为睡莲的少女那娇小的身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睡莲伸出了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握住了镜的右手。

两边的手掌都因为缺乏体温而有些冰凉,似乎这个季节仅有的温暖都与他们无关一样。

短暂的晴朗之后,多雨的伦敦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街上的男男女女们纷纷撑起随身携带的雨伞,行色匆匆的行人们没有注意到那一高一矮、一个黑发一个金发的两个人牵着手缓缓行走在雨雾之中。

一个是生存在世界夹缝之中的、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共同的弃儿,另一个则是,背负着妖精之名的孤独少女。或许是相似的立场让他们能够牵手同行,然后互相依赖,直到永恒。

3.Lost Fairy & Magic

自从女儿再一次从家中消失那天以来,斯蒂芬老爷几乎每夜都无法入睡,即便是在接受了皇家医师的药物治疗而勉强睡着之后,他依然会因为梦见15年前的那个夜晚的情景而被惊醒。

“Nymphaea!”

这个寂静的夜晚也一样,原本是适合安眠的时节,已经上了年纪的斯蒂芬老爷却因为反复纠缠着她的噩梦而备受煎熬。

从床上直起身体的斯蒂芬老爷佝偻着背,剧烈地喘着粗气,大量的冷汗自他那已经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流下。

“父亲……”

因为担心父亲身体状况的斯蒂芬家的长子几乎整夜守在父亲身边,有着不输于妹妹美丽长相的青年人用充满了忧郁的表情看着日渐衰老的父亲。

“Rozen……”

“是的,父亲,我在这儿。”

如果不是那上下运动的喉结,不管是谁大概都会误认为他是一位女性。名为Rozen的他一边安抚着父亲,一边亲自倒来热水。

“出去调查的人有消息传回来吗?”

“非常抱歉,关于妹妹的消息,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和大街上的流言一样的程度。”

罗真(Rozen)垂下有着美丽双眼皮的水蓝色眼睛,身为那个背负着妖精之名的妹妹的兄长,自从妹妹失踪至今也一样是寝食难安。为了寻找妹妹而亲自外出打听消息,却反而被家仆发现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伦敦街头。

“是吗……”

“父亲,睡莲一定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一口气将热水喝完的斯蒂芬老爷咳嗽了一阵,看着和自己女儿长相几乎完全一致的儿子,缓缓开口道,“你也是啊,你和你那个看似纤细的妹妹不一样,本来就体弱多病,不用太过分在意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没关系,父亲。您请睡下吧,明早我会让大家扩大搜索范围,一定可以找到线索的!”

“嗯……”

沉默不语的斯蒂芬老爷重新躺下,安抚好父亲之后,罗真自床边的椅子上轻轻起身,慢慢地走出了父亲的房间。

“自那以后都15年了啊……”

罗真用细腻且带着悲伤的语气叹息道。

“究竟是被妖精所眷顾,还是你依然背负着诅咒的罪恶呢,吾妹……”

罗真自走廊上的巨大窗户,静静地望向那些种在大宅庭院水池里的睡莲花,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尚未开放的花儿。那个现在因为妖精之名而一直孤独一人的少女,此刻也应该在某处凝望着优美的月光吧。

“镜,你为什么不睡觉?”

蜷缩在沙发上的金发少女凝视着月光下的黑发青年。镜没有回话,只是板着脸坐在安装着毛玻璃的窗边。

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摆满了桌子和沙发,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大概地辨认出他们除了黑色就是白色。白色的木门边上是一个柜台,柜台的后面则是整齐地摆放着茶具、甜品原料和各类茶叶的架子。用来冲泡红茶的水晶壶折射着月光,丝毫不像是有使用过的样子。

这个缺乏温度和生气的地方就是传言中的神秘甜品店“black & white”,它的主人如今就像是一座雕像般地坐在窗边。睡莲看着这个自称是甜品师的青年,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我饿了。”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优美的水蓝色双眸也变得冰冷。

“哦。”

镜用平淡的声音答道。他从窗边的座椅上起身,快速走到柜台后方,点燃了照明用的煤油灯,从架子上取下了装有锡兰红茶的纸袋,以及一包精制面粉。

“草莓巴伐利亚慕斯,可以吧?”

“嗯……”

黑发之下的那张似乎不含丝毫感情的脸依然如初次相见时的苍白。睡莲听着他用没有热度的声音所组织的话语,心中却反而期待起来。

不到半小时,甜美的草莓香味和红茶那沉淀许久的香气便充满了这个只有黑色与白色的空间。

少女满脸欣喜地盯着摆到面前的精致甜品。新鲜草莓所展现出的美妙色泽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的诱惑,更不用说是一个15岁的少女了。

只有在享受甜品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符合她年龄的表情,镜如此想到。

“睡莲。”

“嗯?什么?”

丝毫不顾礼仪,含着食物的睡莲随意地回应着。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对于镜唐突的提问,睡莲先是直接愣住,然后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像是受到了冲击一样,又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少女纤细的双手紧紧握住,小小的身躯微微地颤抖着。

“果然呢,镜虽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但也是会偶尔染上黑色啊。”

“大概是因为头发是黑色的缘故?”

“我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为什么?”

“色盲,好像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这个样子,明明生在一个画家家族,却偏偏只能拥有两种‘色彩’,所以很没用对吧?所有人都对我抱有期待,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应他们。”

“那又怎样?”

“唉?”

“你的故事,似乎远远不止如此吧?”

睡莲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放松了肩膀上的力量,低头看着桌上那个吃了一半的草莓巴伐利亚慕斯。

“你调查过了?所以才知道我是离家出走的是吧?”

对于少女用问题回答问题的反应,镜只是默不作声。

蜷缩在沙发里的睡莲抱着膝盖,一部分长而靓丽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大家都说我是妖精的孩子,大概是从五岁的时候开始,那些偶尔还会来拜访的贵族的孩子们,都会因为这个说法而害怕我。”

“因为你出生时发生的那件事吗?”

睡莲稍稍苦笑了一下。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这个‘美妙’的故事在伦敦几乎是家喻户晓嘛。”

“所以你被他人忌惮,甚至连亲生父母都会疏远你吗?”

“不,并不是。”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倒不如说,父亲和母亲都太过温柔了。大概是担心再度失去我,对我几乎是溺爱一般的对待。”

“哥哥也是。”睡莲顿了顿如此说道。

“是吗……”

似乎是觉得了听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故事一样,镜随意地把玩着放在桌上的甜品菜单。

“只是因为这样还不至于让你离家出走吧?”

“嗯,是的,因为我会用魔法。”

“魔法?”

“或者应该说妖术?毕竟是妖精嘛。”

少女静静地笑了,但并不是因为自己那并不好笑的玩笑话。

“能让我看一看吗?”

睡莲那漂亮的眉毛抬了起来,清澈的眸子直直地回望着坐在对面的青年的黑色瞳孔,那种黑色比拂晓前的天空更加深沉,只是在那黑色深处并不存在华丽的星空。

“即便给你看了,只恐怕你也不会记得那是怎样的一种东西,或者说你根本看不到,在那之后你或许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稍作停顿之后,睡莲继续说道。

“这个魔法,它有这样的力量,就是因为这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我才会被人们所忌惮。”

“你并不特别。”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差不多。”

“差不多?哪里差不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东方人甜品师和一个英格兰深山里的妖精?如果是讲给小孩子听的童话,或许才会有凑到一起的可能。”

睡莲没好气地说道。

“怎样都好,总之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魔法吗?”

“好吧。”

像是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她直直地盯着他。

“但是我需要一些东西,明天给我去买。”

“什么东西?”

“画具,油画的,颜料只要黑白两色的就行。”

“好,明天一起去买吧。”

4.Amnesia

对于斯蒂芬家族的其他人而言,那个从小就被冠以妖精之名的少女,即便是名字都是一个禁忌,只要是在那所巨大的宅邸之中,谈论关于她的事情,很快便会有麻烦找上自己。

精明而干练的年轻管家习惯用特权让多嘴的人闭嘴。

与大多数英国人不一样,管家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类似英格兰民间流传的关于妖精的传说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否认上帝存在的行为。从父辈的父辈开始就一直在斯蒂芬家担当管家职务的他,除了绝对忠诚于斯蒂芬家之外,虔诚的信仰也是绝对无法撼动的。

“你们居然还在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寻找。”

“这……这都是老爷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样的恶魔,只怕你们在找到她的时候就会被夺去了性命!”

夹在斯蒂芬老爷和管家之间的仆人们非常无奈,同时听闻过妖精传闻的他们本身也非常惧怕仍在失踪中的大小姐,当中的许多人甚至开始想要离开现在的工作。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准备继续训斥仆人们的管家身后,传来了一阵柔和的说话声。

听到那堪比天籁的嗓音的管家立刻顿住,紧接着他以优雅的姿势转过身,如同绅士的典范一般。

“早安,爱丽丝夫人,让您见笑了。”

完美的礼仪来自于家族一直以来的言传身教,然而这等尊敬只有在面对斯蒂芬家最核心的人物时才会表现出来。

“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将她称为仙女也好不过分,由女王赠予的礼服完美地衬托着她纤细的身材,那些白色的蕾丝与荷叶边几乎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从管家低垂的视线中可以瞥见如瀑布般披下来的金色长发的尾端——爱丽丝夫人从来不喜欢扎起头发——即便是女王也对这长发羡慕不已。直起身后,满怀敬意的管家眼前所见的,首先是那一双闪烁着活力光亮的水蓝色眼睛,端正而精致的容貌所展露的并不是魔性的美丽,那样的双眸和脸庞更容易让人感受到某种神圣的、充满生命力的情感。

“不,不,这儿什么都没有发生,爱丽丝夫人。”

这种洋溢着活力的美丽令管家十分在意,然而却又总是无法习惯。

这个充满活力的美丽女性,正是斯蒂芬老爷的夫人,睡莲的生母,爱丽丝。

那个被人们视为怪物的少女,和她的母亲拥有几乎完全一样的容貌,这总让管家感觉到某种恶意。

“那就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那微笑也好比伦敦上空不多见的温暖阳光一般,与她的那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女儿完全不同。

“好的,确实应该这样。你们!还不快去工作!”

仆人立刻匆匆散去。

“夫人今天也要出门吗?”

“嗯?啊,是的,要去听歌剧什么的。”

不知为何,身为端庄的斯蒂芬家的贵族夫人此时突然有些慌乱。

“原来如此,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品味高雅呢!”

“嗯,嗯,是的,那我就出门了……”

“我这就为您准备马车。”

“马车就不用了,你也不要跟过来!”

略显惊讶的管家眼睁睁地看着身材高挑的爱丽丝夫人快步走开,金色长发的尾端在今早的阳光中欢快地上下跳动,侍女们手忙脚乱地跟在后面。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站在不远处的罗真,不知为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散发着自我光芒的爱丽丝夫人而言,歌剧并不是最能够吸引她的东西。斯蒂芬家族是个艺术世家,没有什么能够比绘画更令她着迷的。

爱丽丝夫人有个令人头疼的习惯,她不喜欢有侍女或者其他人跟在后面,所以一出大门没多久,两个侍女就没再看到夫人的身影了。原本出于安全考虑,管家都会另外安排人暗中跟在爱丽丝夫人后面,不过只要转过一个街口,亦或者是穿过一个人群,他们就必定会跟丢。

今天也一样,爱丽丝夫人发现所有仆从都被她甩开之后,就直接往熟识的那家专营画具的古朴店铺去了。

而在另一边的那个奇妙的甜品店里,扑克脸的男人呢正在为如何叫醒睡在沙发上的“妖精”而犯愁。

那样安稳而幸福的睡颜实在让人不忍心打搅,然而当他狠下心去叫她的时候,听懂自己名字的少女只是皱了皱可爱的眉头,然后说了些“还想再吃一个”之类的梦呓。也不知道是梦到了怎样的梦境,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孩童一样,难以叫醒。

“睡的太晚的缘故吗?”

发现直接叫名字的话根本无济于事,镜离开沙发边,走到柜台的后面,开始烹制最为拿手的柠檬派和红茶。

当纯正的英式红茶和柠檬香气弥漫在这个缺乏色彩的空间的时候,原本安稳地睡着的睡莲,动了动精致的鼻头,然后迅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镜,那是我的早餐吗!”

“早安,白雪公主。”

“哦,早安,纸牌人王子。”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将甜品和红茶放在她的面前后,睡莲的脸庞上立刻焕发出兴奋的光彩。看着享用甜品与红茶的她,镜用平缓的嗓音开口道:“等下就去买画具吧,我对这里并不熟悉,你负责带路。”

“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是什么?”

少女差点把口中的食物喷出来。

“你果然很奇怪,和你的这个小店一样。”

睡莲看了看挂在门把上的“营业中”的小木牌,慢慢地喝起了红茶。

“好像从我来这里开始,就一直没有客人过来。”

“不,不是。”

镜一边擦拭水晶壶,一边淡淡地回应着。

“我可不打算付钱。”

“当然。不需要钱。”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对于习惯了雾和雨的伦敦人而言,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并不多见。自由主义的爱丽丝夫人快乐的如同一个少女一样走在街头,一边哼着前几天被迫去听的某首交响乐的旋律。不论是店铺里的商贩,还是手持着雨伞的年迈绅士,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蹦蹦跳跳地穿梭在热闹的市场中间,她那欢快的身姿容易让人联想起矫健而美丽的梅花鹿。

无拘无束,仿佛那个巨大宅邸之中的所有故事和烦恼都与她无关一样,即使身为那个背负着妖精之名的少女的亲生母亲,自己的女儿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她的心情也丝毫不受影响。

爱丽丝夫人穿过伦敦那已不多见的某条安静的街道,在一家挂着“罗德里克画具店”木牌的小店门口停下脚步,夹杂着颜料和些许朽坏木地板气味的空气将她拉进了小小的店铺之中。

妖精深居英格兰最古老的森林中,从不与俗世的人类接触。比起如今日渐发达的这个西欧帝国,或许平静的爱尔兰岛更适合它们。

镜发现每次带着她出门,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她好像对这个热闹的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兴趣,不论是贩卖水果、鲜花还是布偶的小店,对她而言都无比稀奇。

“镜,那些人偶,为什么那么逼真?”

“那是专门的手艺人的作品,在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使用人偶来表演魔术之类。”

“魔术!?”

“嗯,就好像魔法一样的表演,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魔法就是了。”

“这样啊……”

不知为何她要摆出一脸失望的表情。自己还并不了解她,镜这么想到。

“说起来,有传言说最近伦敦来了一个旅行魔术师,似乎还非常擅长占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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